“原該如此!”景清深以為然,“殿下,臣以為,也可以讓他們先學一些簡單的數學知識。我大明天朝上國,胸懷寬廣,德被四海,願意拉扯一下他們。”

“嗯,這個,張本,你和方孝孺好好斟酌一下,拿個章程出來。”

“是!”

張輔見正事說得差不多了,便在一旁問道,“殿下,張旭已經被臣扣押了,不知殿下什麼時候去審問,可要臣做什麼準備?”

朱高燨看了一眼外頭的日頭,道,“今天先到這裡,一會兒我寫一封信,你們想辦法帶進宮去給皇上。張旭的事明日我再處理。”

“是!”

文臣武將們退下去後,沉香保在狗兒的帶領下,小心翼翼地進來了,給朱高燨請過安後,他彙報了大明商船的進展,“屬下與幾家主要商戶負責人商討過了,占城和賓童龍國這邊均有象牙、珈藍木,在外面均能賣個好價錢,且屬下打算多置辦一點水果,因此,在這裡停留兩天即可。“

朱高燨“嗯”了一聲,喊了狗兒過來,“明日,我去看看橡膠樹,後天一早啟程。”

“是!”

當晚,佔巴的賴將本國的公主刷洗乾淨了給朱高燨送來,為他侍寢。

狗兒一個太監,也不知道殿下到底想不想這方面的事,為難極了。

若是殿下正好想,他把人給攆走了,豈不是他的罪過,若是殿下不想,他去彙報,豈不是會惹惱殿下?

那女子為了服侍朱高燨,身上幾乎被刷了好幾層了。此時,她穿著一件唯有國王才有資格穿的白色的紗衣,鳥鳥婷婷地站在屋裡,一雙赤腳踩在地毯上,如同玉凋一般。

“怎麼回事?”朱高燨被吵醒了,聲音從屋裡透出來,滿是不耐煩。

狗兒忙朝那女子使了個眼色,那女子乖巧地跟上,來到了內室的門口,狗兒低聲道,“殿下,占城的國王為殿下送來了他們的公主。”

朱高燨勐地驚醒過來,他睜開眼睛透過重重帷幕,看到了站在門口的隱隱約約的人影,身材曼妙,心中有所意動。

他已經成年了,有了男人的慾望。

但突然之間,腦子裡一下子響起了今日在王宮裡聞到臭魚,看到的爬了蛆的酒釀,難道他要與吃下這樣的食物的女子接吻,親熱?

食物里長出來的蛆蟲,也是蒼蠅下的子,這蒼蠅和茅坑裡的蒼蠅是同一個品種。

頓時,原本飽餐一頓,吃得很舒服的胃裡,此時翻江倒海,朱高燨強忍住了要吐的衝動,“狗兒,枉本王還誇過你!“

狗兒自然不會忘記殿下一回來,聽說他讓人做了符合大明人口味的飯菜而誇了他,便明白了殿下的心思。

這是在嫌棄人呢。

狗兒不由得偏頭對這公主看了一眼,伸手道,“請吧!”

這公主愣了一會兒,她聽不懂漢話。

朱高燨便不由得想到,難道到床上了,他讓她張開腿,她也聽不懂嗎?

語言不通,習俗不通,又能有什麼樂趣?

朱高燨躺在床上,透過窗戶,看著外面蒙上了一層明月光輝的夜空,想到了遠在大明的沐汝嫚,等回去了,也該成婚了。

次日一早,朱高燨先是坐車去看了橡膠種植基地,去年種下已經長得約有人高了,長勢很喜人,今年種下的種子,也都在破芽。

附近不少村落,當地只看到老人小孩和婦人,少見青壯年。

朱高燨問道,“之前占城十萬人去大明的都是占城的軍隊,後來有沒有再送人過去?”

張本道,“臣安排人將那些去大明的占城人掙的錢寫的信帶回來了占城,這邊的人聽說咱們大明需要人,便求著去大明做事。臣把這些人組織起來,凡是願意過去的,臣都包吃包路費,每家發五百文錢,這銀子在工錢里扣下來,如今,不管是安南還是占城,去我大明的人都不少。”

張本說完,小心翼翼地看著朱高燨,想到自己自作主張,發給這些人五百文錢,擔心朱高燨會不高興。

“但凡是能用錢解決的問題就儘量用錢解決,五百文錢算不得什麼,那邊一天少安排十個大明人,這筆錢就省出來了。以後就用這種思路辦事。”

“是!”

沒有什麼比得到上位者的讚賞更加激勵人心的了,張本想到黃福說過的話,“給殿下做事,你只需要做事就行了,想辦法把事情做好就行了,至於用什麼法子,殿下基本上不會管。”

果然,殿下對下面的人做事幹涉極少,這讓張本更加高興,上位者干涉得越少,做事的自主性越大,自然越是能夠調動做事人的積極性。

世上的人,少有不懂得這個道理的,但之所以依舊要管得很嚴,是因為控制慾是如此誘人,多少人能夠放棄得下呢?

朱高燨站在小山丘上,看著附近的炊煙鳥鳥,山村裡跑著孩子和狗,老人坐在門口的樹根上吸著菸袋,女人的聲音在院子響起,唯獨不見男人。

“那些在我大明的人,有沒有想要留下來的?”

“有!”張本道,“臣調查過了,特別是一些年輕的,沒家沒口的,都想留在我大明,不過,這也有個期限,戶部給的政策是必須做滿三年,且願意入贅。”

朱高燨笑道,“入贅對他們來說,或許不是個問題。這邊的婚嫁習俗不是挺奇怪的嗎?”

張本陪著朱高燨下去,笑道,“可不是,男女婚姻,男子先至女家,成親之後,過十天半月,男家的父母和親友以鼓樂迎娶新婚夫婦回家,置酒作樂。若在我大明成婚,哪有男子先至女家成親的?況且,我大明的女子想必也不會願意遠嫁到占城這等地方,唯一的途徑便只是入贅了。”

兩人下至山坡,舍楊該來了,先給朱高燨跪下行禮後,請朱高燨入王宮,“殿下,臣祖父想讓位於我,往深山之中待齋受戒,獨居一年。臣祖父想由殿下幫忙見證這個時刻,可否請殿下進宮觀禮?”

朱高燨來之前沒聽說過這件事,但占城國誰當國王,對朱高燨來說,他都不關心。

國王於大明而言,不過是個吉祥物。

但這對占城來說,是大事。

若是由朱高燨見證了這個時刻,舍楊該的地位便穩固了,不會出現國內內亂之事,這也是佔巴的賴決定在這個時候退位的緣由。

“走吧!”

反正閒著也是閒著,況且,這也是自己的職責所在。大明如果想要從占城拿最大的好處,占城肯定不能亂。

朱高燨進王城的時候,佔巴的賴領著君臣親自來迎接,他匍匐膝行至朱高燨的腳前,“尊敬的四皇子殿下,臣打算將國事暫時交由王孫舍楊該,臣今年即位滿三年,原本不該在這個時候退位出家。但臣見天朝上國人物,今日心中向佛之心日盛,臣願入深山待齋受戒,若僥倖不死,一年後再復位。還請殿下恩准。”

說白了,佔巴的賴看到了大明的變化,看到了朱高燨來自天國神界,便想潛心修佛,能夠得到佛祖的指引,便不再留念紅塵富貴。

舍楊該曾經在大明待過,對大明很瞭解,又有嚮往之心,這對將來占城與大明的和睦相處,有極大的好處。

朱高燨略彎腰,虛扶了一把,道,“這也是本王的榮幸,占城王,請吧!”

此時,大殿之中,放了一個比水缸還要大的大桶,桶裡放著熱水。

朱高燨被請到了首位坐著,他不知道這習俗到底怎麼舉行,眾目睽睽之下,他也不好問。

其餘的王公大臣們已經就位了,均是跪坐在地毯上。

佔巴的賴不見了,過了好一會兒,他才披了一件白布出來。

王宮門口,一根柱子上,不知何時,綁著一人,一個占城的武士拿著一把刀,走到了那人的跟前,他背對著宮門,雙手舉著刀,將這人剖腹。

朱高燨驚得人坐直了,不解地看著,便看到那武士雙手捧著一個器官進來,跪在了木桶面前。佔巴的賴接過了血淋淋的器官。

此時,朱高燨才看清楚是一枚膽,佔巴的賴用手一捏,那膽囊便破了,油膩泛著瑩綠的膽汁融進了水中,他就著這水洗了洗手,便掀開了白布,露出裸露的,乾癟的,佈滿了老年斑的身軀,在兩名年輕女子的幫扶下,跨進了浴桶。

朱高燨閉了閉眼睛,眼角餘光依舊難免朝門口柱子上的男子看去,五臟六腑流淌一地,那人自然是死了,耷拉著腦袋,縱然生前罪大惡極,但此時,以這種方式死去,朱高燨依舊難以接受。

更何況,還要用這膽汁來洗澡!

十里不同風,百里不同俗。

這一刻,朱高燨下定了決心,為了將來占城能夠一直做大明的殖民地,少一些衝突和麻煩,他一定要用古聖先賢的思想來教化此地的百姓人,讓他們脫離愚昧。

怕朱高燨看不懂,張本在旁邊低聲道,“這是他們這裡的習俗,取最勇勐的人的膽汁洗澡,便可以讓人渾身是膽。被取膽汁的人,死了可以侍奉佛祖,他們也心甘情願。”

朱高燨換了一下坐姿,右胳膊肘擱在右膝蓋上,換成了左胳膊肘擱在左膝蓋上,心裡卻想到,這居然還涉及到宗教信仰,要改變這種陋習,看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。

不過,這沒關係,教化肯定是要從小孩子開始,十年八年,小的一代成長起來了,老的這一輩也該退居歷史的舞臺了,那時候,誰還活剝人的膽汁來洗澡?“

朱高燨環視一圈,看到了占城國的王族,四五十歲的約有四五個,其中一人與佔巴的賴和舍楊該生得比較像,朱高燨猜測,應當是舍楊該的父親,為什麼王位不順序傳遞?

朱高燨看向張本,張本忙低聲道,“一心向佛,不願入紅塵!”

所以,當初,舍楊該是怎麼生出來的呢?朱高燨腹誹。

佔巴的賴的澡洗完了,按照習俗,是由舍楊該用這桶有著勇士膽汁的水來沐浴,兩代國王用同一桶水來沐浴,就證明上一代國王將膽氣傳遞給下一代國王。

舍楊該的身體就被佔巴的賴有看頭多了,他這時候光著身子出來,走到了浴桶前,先給佔巴的賴行禮,佔巴的賴將方才自己裹身體的白布取下來,給舍楊該披上。

朱高燨猜測,這白色在占城當如明黃在大清,是隻有王才能穿的顏色,而佔巴的賴將白布披到了舍楊該的身上,這象徵著將王權交給了舍楊該。

“王上!”總算是有人忍不住了,站起身來。

朱高燨看這人約有四五十歲,肥頭大耳,肚子很大,他頭戴茭蔁葉做的頭冠,用金彩裝飾,穿著藍色衣衫,長不過膝,下面圍著一條番布手巾,遮著下襠。

“按照祖制,王上退位出家,首先應當命兄弟,其次才是子侄來管理國事,王上為何要將國事交給王孫?王孫年幼,不懂權政,一味聽從教唆,是何道理?”

看來,這人應當是佔巴的賴的兄弟,王位第一順序繼承人。

佔巴的賴一點兒都不驚慌,他似乎早就料到了會有這麼一場戲,飛快地朝朱高燨看了一眼,打好招呼的樣子,對那人道,“二弟,這是天朝上國的旨意!“

通譯將這話翻譯出來,朱高燨不由得坐正了身子,不敢置信地看著佔巴的賴,他沒想到,他還有被人捆綁的時候,他什麼時候提過這樣的要求?

朱高燨不由得笑了,問道,“舍楊該,如果本王支援你為占城之王,有什麼好處?”

他又問方才質疑佔巴的賴的人,“你呢?你是佔巴的賴的什麼人?如果本王支援你為占城之王,又有什麼好處?”

舍楊該忙披著白布跪下來,“尊敬的四皇子殿下,若占城是子,大明便是父,大明有句話,父叫子死,子不得不死。我若為王,我占城將世世代代奉大明為父,大明皇帝乃是我的君,占城侍奉大明將如同我侍奉父親。”

朱高燨問道,“那你圖什麼?”

“四皇子殿下,大明已達天界,若大明能夠教化我等,得些許佛義真理,不管付出什麼樣的代價,臣等皆願意。”

朱高燨看向佔巴的賴的弟弟,問道,“你呢?”

這人有個很長又拗口的名字,叫闍耶僧加跋摩,朱高燨記不住他的名字,他眯著眼睛,看出了這人眼中對大明的仇視。

倒是個有風骨的人,哪裡都有這樣的人,朱高燨對這種人倒是很賞識,但從大明的角度,自然不希望占城有這樣的人物。

“占城有富麗的山川,如母親的乳汁一般的河流,有天賜的烏木和加藍香,這是佛祖的恩賜,我們為什麼要奉大明為君父?”

整個大殿裡一片寂然,占城的人均是低下了頭,而大明的人均是用殺人一樣的眼神看著闍耶僧加跋摩,竟然敢在我大明的皇子面前說出這樣的話來。

佔巴的賴看著弟弟的眼睛裡冒著火,若是因此為占城人惹來災禍,闍耶僧加跋摩就是占城人的罪人。

“說得很好!”朱高燨正了正身子,雙手搭在王座的扶手上,他看著闍耶僧加跋摩道,“我賞識你的勇氣,不過,鄙夷你的人品!”

通譯將這話翻譯出來,闍耶僧加跋摩氣得握緊了雙拳,而占城其他人也均是不解地看著朱高燨。

“我大明有一句話,是罵你這種人的,叫做‘吃完奶就罵娘’,不知道你聽懂了沒有?你更絕,奶都沒有吃完,就開始罵娘了。”

闍耶僧加跋摩聽懂了通譯的話,雖然羞愧,可是,他無法眼睜睜地看著國家的主權被大明拿去,“大明若不是想從我占城得到好處,為何要幫我們修路?我占城的男子難道沒有活幹嗎?為何要去大明賣力?”

“你說對了,就是賣力。所以,是白白賣力嗎?我大明白讓他們賣力了嗎?你占城能提供多少就業崗位?就守著地裡的田?一天能掙三文錢?”

基本上是掙不到的,不是說,三文錢很多,而是根本沒有這樣的機會。

“一天三文錢,一個月就是就是九十文錢,一年就是一兩銀子,開什麼玩笑,你占城老百姓一年能掙一兩銀子?”

算清楚了帳,朱高燨突然覺得,一天三文錢,這價是不是開得有點太高了?

“包吃包喝包住包路費,一天三文錢,到底是誰佔了誰的便宜?”朱高燨道,“至於修這個路,的確,我們修路的初衷是想到我們自己的車要走,但是,這路修好了,能搬到我大明去嗎?我大明出了技術幫你們修了路,眼下居然還是居心叵測了。”

朱高燨笑了一下,環視一圈佔城的君臣,“你們表個態吧,若是覺得我大明佔了你們的便宜,你們把人帶回來,把路給毀了,我大明就此退出去,以後老死不相往來!”

所有占城人都用看瘋子一樣的目光看著闍耶僧加跋摩,恨不得他現在就閉嘴。

闍耶僧加跋摩忙道,“你們為何要在我占城的土地上種樹?”

“你要是覺得我們在你占城的荒地上種樹不應該,我們可以把樹苗都移走。你要知道,天下這麼大,我大明想在哪裡種樹就可以在哪裡種樹,之所以選擇了你們占城,乃是因為大家是鄰居,占城,往上追朔,曾經是我大明的國土,我們才願意拉扯你們一把。”

朱高燨自嘲一笑,“我倒是沒想到,你們不但不感恩,竟然還有這樣的想法,這算不算是恩將仇報?”

張輔看著很氣憤,他怒道,“我大明要是單純想佔你們的國土,哼,你們經得起我大明幾發炮彈?”

這是事實,也是硬道理!

占城人的目光充滿了仇恨,有些一片血紅,恨不得撲上去,咬死闍耶僧加跋摩。

果然,不識好歹的人,看到的永遠都是自己的慾望,永遠都看不到別人給他的好。想國王對他這個當弟弟的不薄,現在竟然明目張膽地要和王孫搶權柄。

大明,已經成為了神佛的國度,占城唯有緊緊地跟隨大明,才能被大明帶到神佛之界中,將來或許成為佛的國度。

國王佔巴的賴信佛,占城國的臣民們也多信佛,也有不少信奉婆羅門教,少數信仰***教。

他們篤行,大明的戰車和汽車,還有軍艦,都是用神佛的力量才能驅動,否則,要如何解釋,沒有牛拉馬拽,車卻能夠跑動呢?

闍耶僧加跋摩想要破壞占城與大明的關係,這是不被允許的。

有個大臣便站出來了,他先是虔誠地朝朱高燨行禮,之後,才質問闍耶僧加跋摩,“你為了一己之私,打算將佔城置於危險境地嗎?我們和周圍的國家戰鬥了多少次了?我們的佔洞、古壘兩州到現在為止還在安南人的手裡,我們要想辦法收回這兩州。”

他說完,再次向朱高燨拜了下來。

這後面一句話是說給朱高燨聽的,只可惜,對朱高燨來說,這兩個軸,在誰的手裡,與他都沒有太大關係,占城想要透過自己的手,拿回這兩個州,也得看他的表現。

朱高燨不說話,這位大臣也只好閉上了嘴巴,都是玩政治的,而大明何等強勢,不管是陸地還是海上,實力都遠遠不是他們所能及,他也明白,唯有恭敬侍奉,大明或許才會將手上的好處,稍微篩一點給他們,而這一點,也足夠他們消化的了。

“來人,闍耶僧加跋摩對尊者不敬,將他帶下去,論罪!”佔巴的賴下了命令,很快就有兩個持刀的武士上來站在闍耶僧加跋摩的兩側。

闍耶僧加跋摩也帶了扈從,才要動刀槍,朱高燨這邊的人便舉起了火銃,那些人不敢動彈,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闍耶僧加跋摩被帶走。

占城國的軍士都見識過大明的鐵甲車和火器是何等厲害,誰敢掠其鋒芒?

舍楊該沐浴完了後,過來在朱高燨的跟前跪下,請求道,“四皇子殿下,請移步於水邊觀刑!”

朱高燨以為觀刑也是讓位的一部分,便隨著占城國的君臣們步行去了水邊,那是一處海灣,上面放著一艘小船,船上立著一根削尖了的硬木。

此時,兩個武士將強烈掙扎的闍耶僧加跋摩帶過來,將他帶上船,命他坐在硬木上。

闍耶僧加跋摩拼命嘶吼,佔巴的賴雙手合十,閉著眼睛,口中唸唸有詞,想必是在誦經。

畢竟是王室,闍耶僧加跋摩執意不從,兩名武士也不敢強迫,舍楊該卻衝了上去,一把拽過了闍耶僧加跋摩將他死死地按在硬木上。

“啊!”

一聲慘叫聲響起,闍耶僧加跋摩的臀部已經穿過了硬木的尖端,他的額頭上,冷汗滾落,臉因疼痛先是赤紅,接著是青紫色,最後聲音弱了下去,面色青白,如同鬼魅。

朱高燨狠狠地嚥下一口口水,閉上了眼睛,實在是不忍看。

殺人不過頭點地。

兩世為人,朱高燨還是頭一次看到如此酷刑。

前世,哪怕是對死刑犯執行死罪,也要儘量讓人死得安詳一點,讓這世上少一點怨氣。

硬木的尖端從闍耶僧加跋摩將口中出來,儀式才正式結束,這一尊“凋像”將被留在這裡示眾。

天氣如此溼熱,朱高燨不知道這一具死屍放多少時間就會腐爛,而這裡的水到底流到哪裡去,對水質有汙染的話,會不會引發瘟疫?

畢竟,連蛆蟲都能喝下去的國家。

既然這些人認為大明乃是神佛的國度,那就扮演一下神佛的國度好了,朱高燨對佔巴的賴等人道,“神佛的國度裡不得有汙穢,這會玷汙了神佛的眼,此人已經死了,按照佛的旨意,需要入土為安,請馬上為他舉行葬禮。”

“是!”佔巴的賴忙欣喜地道,“我等將遵從佛的旨意,將闍耶僧加跋摩埋葬在地下。”

朱高燨環視了一圈道,“從今日起,你們的國家必須儘量潔淨,不得有任何穢物,特別是食物,必須吃下新鮮的,沒有任何異味的食物,才有資格侍奉神佛,你們唸誦的經文才能夠達到神佛的耳邊。”

朱高燨覺得神佛應當要感激他了,要不然天天被吃了臭魚,喝了蛆酒的人唸叨,換做他是神佛,他也要厭煩。

“三千大千世界裡,佛祖的國度鑲滿了七寶琉璃,潔淨無比,佈滿了鮮花和漂亮的飛鳥,溪水潺潺,可以看得到水底五彩的寶石,泥土散發著清新的味道,佛祖的面前擺放的是乾淨新鮮的食物,佛祖說,‘你吃什麼,你的身體就是什麼’。”

朱高燨是個不信神佛的人,他杜撰這些,但他相信,若果真有佛祖,佛祖會感激他的,他的功德也無量,畢竟,他是引導人過一種乾淨的,整潔的生活。

“你吃什麼,你的身體就是什麼”,如此簡單的道理,又是從佛祖的口中說出來的,佔巴的賴等人忙虔誠地跪下來,唸誦佛號,也向朱高燨參拜。

這一刻,沒有人懷疑四殿下曾經到過佛的國度,見過佛祖,所以才會為大明帶來了如此翻天覆地的變化。

從刑場離開後,朱高燨便坐上了汽車,他顯得有些疲憊,靠在座椅上,道,“去看看張旭吧!”

北巡之前,他去請母親一塊兒離京,湯嬤嬤便用眼神告訴他,那銀耳是不對勁。

朱高燨一直不知道該如何處置這件事,若是鬧出來了,必然瞞不過母親,他不想讓母親傷心。

張旭乃是監國郡王的小舅子,整個大明,敢動他的人還真是不多。他原本想跟著朱高燨出海,但家裡不讓,其他的權貴之子也沒有一個出來的,想到在海上漂泊那麼長時間,吃也沒得吃,喝也沒得喝,更加不能睡女人,他也覺得沒意思。

可,掙錢的事,不能落下了。

張旭聽說張輔在安南和占城,一打聽,這邊有加藍香,寸香寸金,他便跟家裡說了一聲,跑到了占城來。

加藍香又叫棋楠香,乃是沉香中最頂級的香料,說寸香寸金都是說便宜了。

朱高燨攻打下占城,為的是什麼?自然是占城的資源,一個國家,資源總的來說,無外乎就是人和土地,若是讓張旭將加藍香給弄走了,張輔和張本也該回去蹲大獄了。

張旭被關在柴房裡頭,五花大綁,已經一天一夜沒有吃沒有喝了,一個公子哥兒,被折磨成這樣,真是前所未有。

他的嘴裡被塞上了破抹布,喊又喊不出來,嗓子幹得冒煙。

突然,柴門開啟了,兩名軍士進來了,將朱高燨口中的破布拿掉。

一絲天光照進來了,張旭連忙扭動脖子,朝來人看去,他的眼睛適應了黑暗之後,勐然在光線下不太適應,花了好一會兒才看清楚來人,“四,四殿下?”

張旭的心裡咯噔一下,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。

“把他吊起來吧!”

朱高燨揹著手出了柴門,裡面傳來張旭殺豬一樣的聲音,“四殿下,饒命啊,饒命啊!那加藍香我不要,我是鬧著玩兒的!”

朱高燨充耳不聞。

張輔和張本站在一旁,眼觀鼻,鼻觀心,他們並不覺得四殿下如此發作,僅僅只是為了加藍香而已,而這其中所涉及到的事情,兩人猜也猜得到,可他們半點都不想知道。

好在,朱高燨也沒有要讓張輔二人進去的意思,他獨自一人走了進去,狗兒跟在後面,門被關上了。

“打吧!”

旁邊有一把椅子,朱高燨也沒有坐,他踱步到了東窗前,看著外面緩緩地從海平面上升起的月亮,一抹幽光照在他的臉上。

“啊!”

一聲聲淒厲的慘叫,配著皮鞭入肉的聲音傳來,足足二十下後,狗兒才停了下來,他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,道,“殿下,再打的話,奴婢怕把人給打沒了。”

朱高燨這才像是從夢裡醒了過來,他轉過身,看到吊在屋樑下的張旭問道,“進到宮裡,給皇后娘娘服用的銀耳,是從哪裡來的?”

“是,是,是店鋪裡收上來的。”張旭結結巴巴地回答,到了這一刻,他總算是明白朱高燨所為何事了。

東窗事發!

是他此時心裡唯一的念頭了,忙求饒道,“殿下,這事與我沒關係啊,不是我乾的。”

“是嗎?那是誰幹的?別說你不知道!”朱高燨一點兒都不怕冤枉了張旭,不為銀耳只為了加藍香,他就饒不了張旭,若是人人都這副德行,大明還有何秩序可言,還如何服眾?

“是,是!”張旭看著沐浴在冰冷的月色裡的朱高燨,只覺得這青年就跟鬼魅一樣,別人不敢要他的命,朱高燨是敢的!

“是大姐,是她,她說要銀耳,最好的銀耳,用,用大黃燻,不能叫人看出什麼不妥來,她說她要拿進宮裡去。”張旭說到這裡,覺得自己把不該說的都說了,嚇得哭起來,“這事兒跟我沒關係啊,不是我做的,我只負責幫忙收購最好的銀耳,用大黃燻,那都是……張……張嫣,我大姐下的命令。”

張旭緊張得想嚥下口水,只可惜,他一天一夜沒有喝水了,渴得嗓子都冒煙了,沒有口水可咽。

“把事情的經過好好說出來,或許,本王可以饒你不死!”朱高燨的聲音很平靜,張旭鬆了一口氣,可狗兒卻是渾身一哆嗦。

這一刻,朱高燨想起了他方才在水邊看到的那一場酷刑,突然覺得,這酷刑用起來是真不錯。

所以,人真是奇怪的動物,當事情與自己不相干的時候,會絲毫沒有同理心地同情弱者,可當事情攤到了自己的頭上,自己也會失去理智。

永遠都能維持理智,活得很理性,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,那樣的人,大約可以稱之為聖人了吧?

“是,是大姐說,說皇上一直不封太子,若是,若是將來封了四殿下為太子,他們將,將死無葬身之地。皇上什麼話都聽皇后娘娘的,皇后娘娘身體不好,要多喝銀耳湯,她要進一些銀耳湯給皇后娘娘喝,皇后娘娘虛火很旺,聽宮裡的太醫說,用大黃熏製,寒性不那麼大,正好也可以補身體。”

朱高燨哪怕是個外行,也知道,大黃乃大寒之物,攝入多了,身體會虧損厲害,最後自然是不治而亡。

永樂五年,皇后徐氏薨逝,朱棣情深義重,後來十七年都不曾立皇后,而徐氏後來一直無子,朱棣與其他妃子也不曾有生育。

一個長期服用大黃的人,怎麼可能會懷孕?

朱高燨不由得再次想到了史書上對張氏的記載,“對朝中內外政事,莫不周知”,所以說,念棧權柄,與門戶真是沒有半毛錢關係。

朱高燨閉了閉眼睛,對記錄的狗兒道,“一式三份,都讓他簽字畫押。”

張旭拼命掙扎,喊道,“四殿下,你想怎樣?我都招了,你就饒了我吧!”

朱高燨一笑,“饒不饒你,就看你的好姐夫了,看他饒不饒你。我把你交給他,你若能說動他饒了你,我自然沒有異議。”

張旭的腦子還是淺了一點,竟然沒有想到,為何朱高燨將他的罪狀一共寫了三份?而他自己也按了三次手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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