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輔收回了目光,朝徐亨看去,徐亨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,“將軍,這只是末將瞎猜的!“

徐亨是靖難功臣興安伯徐祥的孫子,永樂十年春節,徐祥提了一罈子酒,押著徐亨來到了榮國公府,向張玉開口,要求將徐亨送到張輔的軍前效力。

徐亨比張輔年歲要小一些,同是靖難功臣的子弟,也是一個圈子裡的人,徐亨不覺得尷尬,張輔也很尷尬。

但是,父親一句話“你為人父母,將來也須為兒女們計深遠”,將張輔到了嘴邊的拒絕的話打消了下去,父親又說,他不過是運氣好,入了四殿下的眼。

張輔跟在朱高燨的身邊,別的沒有學會,為人謙遜,處世平易近人學了個十足。

他哪怕心裡反駁了父親的話,覺得自己的身上有諸多優點,是四皇子殿下看重的,四皇子殿下怎麼可能會用一個不堪大用,沒有什麼能力的人呢,也沒有把這些話說出口。

但,徐亨到了他麾下之後,張輔也沒有一開始將他帶在身邊,平日裡嚴厲練兵,戰時將他送到最危險的地方去,幾年功夫,倒是將徐亨練出來了。

徐亨是個爭氣的,如若不然,父子二人也不會演這麼一副雙黃戲。

但,朱勇想要塞進來的人,就未必了!

“等人來了,交給你來帶,給我往死操練,練得出來就留,練不出來他自己就不肯留,不必客氣!”

徐亨一聽這話,一張笑成了菊花的臉,頓時變成了苦瓜色,怔怔地看著張輔,張輔卻是看都不看他一眼,抬腳就走,在徐亨看不見的地方,張輔忍不住咧嘴笑了。

朱高燨的指尖輕輕地劃過茶杯壁上凸出的纏枝花紋路,漫不經心地問道,“朱勇?他去做什麼?”

狗兒低聲道,“去找了張輔,說是兄弟間這幾年很少能夠有聚首的時候,這一次好容易從應天府回來了,恰好張輔也待在順天府,昨日夜裡,張輔又沒有去給朱勇接風洗塵,朱勇親自去了訓練場。”

“那你說說,他只是去看張輔?難道就只是去訓練場的食堂吃一頓飯?”

狗兒深思片刻,道,“不止這些,奴婢想起來了,說是在訓練場逗留了很久,看了那些設施裝置,還看了利刃的人訓練。”

朱高燨“嗯”了一聲,閉上眼睛,良久,嘆息一聲,“都是功臣之後,本宮並不想動什麼人。他這些年跟著大殿下在順天府,也不知道學了多少本事。“

朱高燨的指腹在茶杯邊緣捻了捻,道,“去把朱能喊來!”

狗兒親自去召朱能進宮,一路上,朱能幾次問狗兒太子殿下到底所為何事,身為朱高燨身邊的第一人,狗兒可謂見識了太多的人和事,沉穩如狗,一路上,任朱能如何巴結,都是笑而不答。

朱能跟在狗兒的後面,一路到了西宮。

朱高燨已經沒有用朱棣的書房了,但將隔壁的偏殿重新整理了一番,當做朱高燨的書房,與朱棣的書房只有一道門之隔,這道門還一直都開著。

“臣見過太子殿下!”朱能恭恭敬敬地行了禮,等朱高燨說免禮後,他從地上爬起來,恭敬地站在一邊。

朱高燨將手頭上的摺子看完,花了約有一盞茶的功夫,這才抬起頭來,似乎剛才太過入迷了,才想起朱能一樣,忙叫道,“狗兒,怎麼當差的?成國公來了,連個小杌子都不知道搬給成國公坐一下!“

狗兒是心知怎麼回事,這會兒自然是忙彎腰請罪,“奴婢是老湖塗了,給成國公怠慢了!“

說著,小太監忙搬了一把小杌子過來,請成國公坐下。

“老臣惶恐!”成國公拱手行禮,頭都不敢抬。

雖然朱高燨年輕,待人接物並沒有那種高高在上,眼高過定的傲慢,可是所有的臣子們看他,他宛若就是立在雲間的人,哪怕他當年只是少年,透著有些稚氣的眉眼裡,有著穿越時空的睿智,讓人絲毫不敢小覷。

日復一日,那些跟著朱棣起兵的武將文臣們,哪一個對朱高燨不忌憚?

忌憚他的手段,也忌憚他的謀略,他可不是個書呆子,只知道弄一些科技發明,單看他推行的那些國政,這些年帶給大明的變化,軍政的調整,軍中的武器裝備,便可看出,他懂的可不僅僅只有科研。

朱能知道,眼前這個青年,比起朱棣更加難伺候。

朱高燨可不是一個輕易不尊重人的人,哪怕他身居高位。

今日的待遇,讓朱能極為緊張,這一盞茶的功夫,垂立一邊的時候,他反反覆覆地想了很多,最近的政事上自己並無違逆太子殿下的地方,在處事上,自己也盡職盡責,而個人品行上,他一個老頭了,也不存在風花雪月的豔事值得自己被誰彈劾一下。

“坐!”

朱高燨發了話,朱能便坐了半邊屁股,道,“老臣多謝太子殿下賜座!”

朱能的態度越發恭謹了,多的話一個字都不敢說。

“是老臣了!”朱高燨嘆了一聲,提起袍擺,翹了翹腿,從榻上下來,垂著腿晃動了兩下,在朱能忐忑中,道,“從古至今,君臣相宜一場,都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,我常常說,不忘初心,不忘初心。儒家也講究慎終,慎終於始。”

朱能哪裡還能坐得下去,忙起身跪了下去,雙手扶地,額頭貼地,戰戰兢兢。

朱高燨起身,握著他的胳膊將他拉了起來,“你是跟著父皇的老人了,當年燕王府的護衛,跟著父皇靖難起義,君臣想偕這麼多年,若是將來能夠善始善終,於你,於父皇,都是一段佳話。”

朱能額頭上的汗珠都滾落下來了,“臣感激太子殿下的這番肺腑之言,老臣有愧啊!”

他心裡也非常清楚,皇上從未想過要斬殺功臣,若是將來,他不得善終,不管是文人史書還是後世,絕不會將過錯歸咎到皇上的頭上,因為根本不存在功高震主之事,更加不存在洪武朝的走狗烹類的事。

那過錯就是他的了,不管是私德還是別的,那些文人們總會找到一條天衣無縫的理由,作為屎盆子扣在他的頭上。

但朱能確實不知道朱高燨到底不滿什麼?他絞盡腦汁,都想不出一點蛛絲馬跡出來。

朱高燨卻是不再說有關這方面的事了,反而是很謙虛地問他一些關於西面佈防的事,他們在沙盤上進行演練,朱高燨在軍事方面凸顯出來的天賦,也令朱能非常震驚。

待談妥了,朱高燨也沒別的事了,朱能打算告辭,他行過禮後,朝門外走去,才走到門口,便聽到朱高燨喊了一聲,“成國公,聽說令公子回來了,述職過後,就去了特別行動隊訓練營,不知去和張輔說了什麼?”

朱能的心裡咯噔一下,他忙轉身跪在地上,就聽到朱高燨道,“本宮無疑打聽這些事,純粹好奇而已,你幫本宮回去問問,若有為難之處,可親自跟本宮說。”

“是,臣多謝太子殿下!”

朱能出了宮門之後,腳步就快了起來,等到了宮城門口,上了車,問道,“世子呢?回來了嗎?”

長隨怎麼知道,但見國公爺的臉色不好,也不敢多說,結結巴巴道,“應,應該到了吧!”

車直接開進了院子裡,朱能從車上下來,朱勇聽到動靜後,從屋裡迎了出來,上前喊了一聲“爹”,朱能狠狠地一耳光扇在了朱勇的臉上。

朱勇一下子被打懵了,他父親這一巴掌打得不輕,朱勇的臉火辣辣地疼,他捂著臉,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的父親,不明白,自己為什麼會捱打。

朱勇是朱能的長子,將來接掌成國公府,從小便深受父親的器重,雖然不乏被管教的時候,但朱能一直都非常在意長子的面子,堂前教子,也儘量顧及他的顏面。

朱能朝裡走,朱勇深吸幾口氣,忍著火辣辣的痛,用手捂著臉,非常不自在,也極為氣憤地走在父親的身後。

等到了中堂前,朱能面向堂前,揹著手,怒道,“跪下!”

朱勇不情不願地跪了下來,他低著頭,連問自己究竟犯了什麼錯的心思都沒有了,只覺得憋屈極了。

不問青紅皂白,便捱了一巴掌,這在朱勇從小到大的經歷中,是從未有過的事。

“你可知道錯了?”朱能豈會看不出來朱勇的不服氣,冷哼一聲,吩咐跟了自己三十多年的老僕,“看著些,不許任何人靠近!”

見這陣仗,老管家想上前勸一勸也知道出了大事,忙出去後,將大門給關上了。

屋裡光線昏暗,朱能看著長子,頓感失望,心情也極為灰暗,也是一個字都不想說了。

但該說的還是要說,朱能一下子顯得蒼老了許多,“我竟不知道,你的心這麼大,還想掙一個從龍之功!”

朱勇的心裡咯噔一下,勐地抬頭看向他父親,朱能一看兒子這表情,就知道,太子殿下沒有冤枉他朱家,頓時,怒從心頭起,朝朱勇一腳踹去,“你這個愚蠢的東西!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敗家子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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