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胡了,下家放炮。”

“胡了,對家三餅放炮。”

“胡了,單吊么雞。”

······

煙霧充斥整個房間,陳餘笑嘻嘻的收錢。四圈下來,陳餘足足贏了十幾塊,打的下家那位一直和他聊天的女子煩悶不已,不是給人截胡就是碰掉,足足讓她沒摸上兩張牌。

取出小包包裡的五元紙鈔,女子幽怨的將錢丟給陳餘,一雙桃花眼看的陳餘背後冷汗直流。

“小陳長官這哪是不會打,擺明欺負人家一個弱女子。”

陳餘拿出紙鈔散錢找零:“運氣而已,姐姐不用著急,說不準下一把運氣就來了。”

“就你嘴甜。”女子用腳在桌底下蹭蹭陳餘的腿。

“姐姐未嘗過,怎知道我嘴甜?”

聞言,那女子芳心亂飛,眉眼直丟。莞爾一笑,收起陳餘找給她的零錢,柔荑細指在陳餘手背上暗暗劃過,硃紅嘴唇吐出一口煙霧。

“就你嘴甜,讀過書的人就是不一樣,說起話來一套一套,擾的人家心裡跳。戲文裡說最是負心讀書人,瞧小陳長官這張嘴,肯定沒少禍害良家女子。”

陳餘哭笑不得:“姐姐這就錯怪我了,學生還真沒負過女子。學生勵志報國,然民族存亡之際,憤然投筆從戎,哪有時間禍害人家女子?”

“哼!我才不信。”

“呵呵呵······”

一直打到入夜,牌打的一塌湖塗,陳餘也把那個女子撩撥的一塌湖塗,讓她找身旁的小姐妹借了十塊錢才繼續打下去,不然得沒錢下桌。

屏風內,死啦死啦嘴裡叼著香菸,走出來拍了拍陳餘的肩膀,其神色匆匆的樣子,估計贏了不少錢。

兩人走到屋外走廊,死啦死啦把陳餘拉入角落裡。

“輸沒了,借我十塊錢應付一下。”

陳餘愣住:“你不是說自己幹這行的,怎麼還輸完了?”

“你贏了多少?”死啦死啦伸手摸進陳餘上衣口袋。

“三十幾塊,哈哈哈”

“給我二十,明天還你。”

“不是你,嘿!”

死啦死啦低聲說:“不把錢輸給那個胡軍需,我們也別想要物資。我告訴你,川軍團的物資就卡在他手裡,今晚過後,老子保證物資全部下發到團部。”

“你說的。”陳餘道。

“行啦!我還欠你十幾塊錢不還,老子沒那麼賤。”

從陳餘手裡拿走二十塊,死啦死啦再度回到牌桌,和胡軍需繼續打牌,順帶與縣衙那位主任聊天。多的不用說,混這行死啦死啦賊精明,就憑他這賤兮兮的性格,若不是有把握不可能繼續。

陳餘也回到牌桌,繼續從這三位好姐姐手裡拿錢。跟我打牌,老子從小被孃老子抱著坐牌桌,孩子還沒滿月就被抱著打牌,弄清牌桌規矩,跟你們打牌比搶縣衙來錢還快。

夜幕時分。

打到人困馬乏,一群人終於散夥。

陳餘站在偏房的走廊巷子,身前站著那位一直輸錢的女子。她今晚輸了三十多塊,其他兩位輸了十幾塊,陳餘倒是贏了不少。

從兜裡掏出香菸點燃,那女子奪過陳餘嘴中的香菸,自顧自就抽起來。

“小陳長官手氣不錯,今天我們姐妹都輸給你了。”

陳餘尷尬的笑起來:“都是姐姐讓著的,說什麼運氣不運氣。”

“這小嘴果然甜,讓姐姐嚐嚐唄?”

說話間,那女子就吻了上去。片刻後分開,手掌摸了摸陳餘胸口,捂嘴偷笑一聲扭著腰肢離開,門外早有僕人等候她許久。

打牌時,陳餘就已經弄清楚這女人是誰。禪達副縣長的三姨太,家裡以前是華商,家道敗落找與她家交好的副縣長,誰知道副縣長丟給她兄長一些錢財,然後把她收入房中。

腐朽的舊社會,希望如今明月照不到新人。

在門外等候,地上丟下許多菸頭,門內傳來死啦死啦和胡軍需的交談聲。

“什麼正團長,就是一個毛頭小子!這也不能,那也不行,虞師座的軍需物資也沒有給,小弟實屬無能為力。等軍需下發,小弟擺兩桌與胡兄不醉不歸,如何?”

胡軍需爽朗的大笑:“龍兄囊中羞澀,又有那麼多兄弟要照料。這事情包在我身上,明日就找人將軍需補給送到你手上,那個林團長算個屁,毛頭小子也敢在龍兄頭上作威作福?”

死啦死啦抱拳說:“那就有勞胡兄,小弟定不忘胡兄,改日我做東好好喝上幾杯。”

“好好好,說定了。若是那個林團長不服龍兄,只需龍兄一句話,川軍團一年也別想領到一粒糧食、一枚子彈!”

“萬事拜託胡兄了。”

“好走~~~好走~~~”

走出門外,陳餘靠在門前看月亮,死啦死啦拍了一下他的肩膀,兩人肩並肩離開。

現在陳餘明白了,找阿譯要錢打牌是藉口,贏錢也是許諾。死啦死啦沒想著贏錢,他只是想著把那個軍需官陪好,用阿譯來當藉口,騙胡軍需說需要物資來收買人心,將川軍團離心離德的假象表演給他看。

等拿到本該屬於我們的物資,死啦死啦會繼續拿錢賄賂胡軍需,變著花兒的哄他開心。

閻王好見,小鬼難纏。虞嘯卿好湖弄,可是下面的小人就不見得了,這位胡軍需估計就是唐基的心腹。唐基對此事如何看待不知,但我們的物資說不定很快就會下發。

乘著月光,死啦死啦和陳餘走在禪達街頭,周圍的民居早已熄燈。

死啦死啦取笑道:“咋了?看上那個女人,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。”

“不是。”陳餘數著兜裡的大洋和國幣。

死啦死啦喃喃說:“以前在廣西當爛兵的時候沒想過這種事情,在緬甸打仗的時候也沒想過這種事情,現在回來了,忽然發現這世道好難。我們當兵,用命也就罷了,前方吃緊,後方緊吃。

就算趕走日本人,我們還是這幅樣子。不思進取,不思改變,我們的官員和長官只知道抽菸、喝酒、玩女人,他們就沒想過改變一下?”

“有啊!”陳餘昂起頭回道。

“誰?”

陳餘說:“被我們殺了,沒殺完的跑了,就剩下這些爛的。”

“誰?”死啦死啦問。

“紅腦殼唄?”

“你知道?”

陳餘數著手裡的大洋說:“以前讀書沒少看他們的書,蠻有道理的,有機會我找幾本給你看看。我發現你需要改正思想,建設新方向,為我們的國家添磚加瓦。”

死啦死啦哼哧一聲:“你看過他們的書,你不怕死啊?”

“怕死幹啥,我們老師推薦的。”

“你老師?也對,聽說他們那些人知識分子很多,最喜歡發動那些學生和工人。”

陳餘補充道:“還有農民,這點很重要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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